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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 一期一会 『夏日对我来说，的确是个送行的季节，我的世界里所有的色彩皆在夏日乘着伞离我远去，即便我踏上雨后的彩虹也寻不着它们……』我轻抚明信片上的那几行字，叹了一口气。那是上次和张敏儿去画展时买的明信片，没想到其中那张彩虹伞的明信片背面印上了注解，瞬间让明信片变得更文青了。思及此，我又叹了一口气。从刚才就觉得烦闷。「寂跟他女朋友分手了。」大约一个小时前，我和于寞约好一起吃晚餐，饭后他送我回家时这么告诉我。「咦？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就……因为又见到张敏儿了吧？」「那他们……」「没有。」于寞摇摇头，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直接解释道：「寂好像有意要跟张敏儿复合，但张敏儿拒绝了。」「为什么拒绝？妳不是一直都想再跟于寂在一起吗？」回到家后，我直接打了通电话给张敏儿。「阿寞告诉妳了啊……」「发生这种事妳竟然都没跟我说！」「我怕妳会骂我。」张敏儿淡淡地说：「是我跟小寂说希望他可以跟现在的女朋友分手，但是我却发现我没办法……没办法承受再次失去的可能。我知道如果这次我们再分手，就是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我要他当我最好的朋友，我要他别再离开我，就这样待在我身边。」「所以他答应妳了？」我问。张敏儿不语，我推测如果没答应她应该会直说，所以她就是默认了。「……大笨蛋。」我感受到张敏儿说出那些话时的悲伤，轻声却坚定地骂：「你们都是大笨蛋。」「小冬，妳不会懂这种感觉的。如果哪一天，我和小寂连一点点的爱都没有了，那么至少──至少，我们都还在彼此的身边。」语毕，不给我回话的机会，张敏儿挂上了电话，当我回过神再拨一通过去时，她已经关机了。这是这个夏日，我和张敏儿最后的联繫。⋈时间前进之快速，是要在不知不觉中才能感受到的。从夏季画展到微凉的秋天，直到秋去冬来，我和于寞已经在一起半年，而我们四个也已经有半年没有相约一起见面了。我和张敏儿及于寂形成一种微妙的关係，当我和张敏儿走在一起时，一定没有于寂，当他和于寂走在一起时，我也会自动避开，我和于寂也从来不私底下见面。一开始总觉得很不自在，时间一久，像是习惯成自然，我们都不

再提起有关感情的事，唯一一个还会偶尔表达担心和关心的，就是于寞。我知道我和于寂这种类似势不两立，还有身为「最好朋友」的张敏儿夹在中间的关係，让我们四个人正式分裂了，我时常在想，会不会有一天我不小心鬆开手，张敏儿和于寂就会变成「他们」，而我们四个人再也不能是「我们」？「干嘛想那么多？不然我们也可以双约会啊。」于寞突然站到我身旁，把我吓了一跳，差点把关东煮的汤喷出来。「不要偷看我的笔记本啦！」我回过头瞪他。「谁叫妳都没有好好听我讲话还一直看笔记本。」「一起出去就一起出去，什么双约会啊！张敏儿和于寂又没在一起……」「……」于寞无语，默默走回位置上坐好，低下头，表情看起来很委屈，像是在思考我怎么可以没有半点愧疚还随便转移话题。「好啦，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妳的生日快到了。」「这礼拜五啊。」我愣了愣，「就这样吗？」于寞摇摇头，「我还问妳想要什么？」「你怎么好意思问啊！」在生日前直接提起生日这件事，而且还问我想要什么……一点都不浪漫。「有什么不好意思？」于寞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且感觉妳已经回答我了啊。」「嗯？」「礼拜五，我们四个一起出去玩吧。」「出去玩？去哪？」我瞪大眼。于寞不语，直到他把自己碗里那块剩下一半的米血吃完，才对我说：「到时候一起去找一个人吧，那个人一定会很开心看到我们。」明明应该抗议于寞的擅自决定，我却突然噤声，像是反射动作一般的闭上嘴。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有疑惑我也问不出口，尤其是在发现于寞眼里的那一丝悲伤以后，就直觉自己绝对不能过问。

Chapter10 – 一期一会 高中时的国文老师时常告诫我们一句：「青春是用来挥洒的，不是拿来挥霍的。」当时有多少的人不以为然，其中也包括我，而今我却深感遗憾。遗憾例如，当时为什么要自以为是的当着双面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张敏儿好好相处？为什么不果断一点？为什么不勇敢一点？为什么……不开心一点？尤其是当现在我和于寞、张敏儿、于寂终于又四个人聚在一块儿，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那种遗憾就更加的明显。我们不应该是如此生疏的。但我们又应该如何呢？我们又能如何呢？最能影响我们情绪的，往往都是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以前从来没想过我们四个人可以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的一起放闪欸。」如果张敏儿和于寂在一起的话，她应该会这么说吧，而于寂会轻轻笑着，附和她的话。「你们这样根本已经是太阳了，而且还是特别强大、带了墨镜眼睛还是会被灼伤的那种太阳。我和于寞的等级顶多只能当白天的星星。」然后，我大概会像这样回应。可是没有。没有。没有……「我──」就在我做了一个深呼吸準备开口之际，张敏儿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实在是很会抓时机……顺带一提，我们现在在火车上。于寞始终不肯透露他要带我们去找谁，只说是要回家，一切也终于真相大白，原来他们家那时候搬到屏东去了。平常在同一个城市内没有约定的巧遇机率已经微乎其微，更别说是想在台北遇见已经搬去屏东的他们。台北和屏东，对我们来说就是离别三年的距离。「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差点被厕所马桶的沖水声吓死！超大声！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坐火车？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还不赶快发明任意门是怎样？」张敏儿一回来就开启机关枪模式抱怨，我傻住，过了好一会儿才莞尔说道：「喂喂喂女神张，形象形象。」「形象于我如浮云啦！」接下来的情况，不知怎地就突然变成我们四个人的话匣子一瞬间打开，整个车厢都是我们聊天的声音，直到隔壁原本在睡觉的乘客醒来用莫名的眼神朝我们这边望，我们才心虚地降低音量。张敏儿平时绝对不可能会抱怨沖水声太大差点把她吓死这类的小事，我知道她只是看不下去这种气氛，才会想办法要让大家都轻鬆点，这一刻我就不得不承认了，她是一个善良的女神，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真实的她就是那样，我心甘情愿陪伴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露出真心的笑容。我不知道于寂和于寞是怎么想的，但在这一刻，我专心的盯着张敏儿看，心底逐渐浮现出一种自己被解救了的感觉。⋈『妳就是小冬啊？不好意思让妳见笑了，下次来不用带点心啦！于阿姨平常都会準备好放在家里的！』『谢谢妳。』我忽然忆起那时候向我道谢的于阿姨。拿着信的手颤抖不已，就算她当时的笑容那么亲切，我还是无法和事实做出联结。这封信是上礼拜离开墓园前，管理员交给我的，信封上写着「给程小冬」。读完里面的文字后，我决定把这件事当作秘密。就算于阿姨生前写在信里的请託是如此诚恳又温柔，就算这是一件重要的大事……我就是无法答应，无法照着她希望的去做。我不知道没有尽力完成别人的遗愿是否会遭天谴，不过正是因为许下愿望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才不能完成。那样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