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郑渝川：美国人眼里的朝鲜战争 韩国的作用和卢森堡差不多

朝鲜战争是一场我们不知道的战争。不仅战争中的事实不为对岸的美国人民所知，而且在发起抗美援朝战争的我国，很多人也不知道战争为什么会发生，不知道朝鲜半岛局势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艰难的僵局。

我们对朝鲜战争的理解停留在这样的叙述中:1950年6月24日至25日，朝鲜半岛的北方军队进攻南方，并迅速击败了后者的国防军。美国官员起初表现出极其矛盾的态度。国务卿艾奇逊在没有告诉杜鲁门总统的情况下将此事提交联合国，美军勉强同意出兵朝鲜战场。美国低估了后来参战的朝鲜人民军和中国志愿军的战斗力。经过艰苦努力，朝鲜半岛双方和中美开始谈判停战。

长期专门研究朝鲜近代史、国际关系史和东亚-美国史的历史学家、芝加哥大学历史学教授布鲁斯·卡明斯认为，朝鲜战争的爆发是从日本在朝鲜半岛的殖民奴役开始的。甲午战争结束后，日本对朝鲜的占领逐渐升级，直至吞并。在此期间，大量朝鲜男子被招募加入仆从军，参与修路和采矿工作。此外，大量韩国妇女被绑架到日本慰安所。

经过日本几十年的占领，韩国的政治、文化和经济精英都是殖民统治时期的帮凶。与他们尖锐对立的是，1931年后，日本入侵中国东北，建立了傀儡政权“伪满洲国”，充分利用了在中国东北广大地区对日本发动游击战的朝鲜游击队。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1945年之前，后来成为韩国支柱的精英集团与入侵朝鲜和中国的日本高层当局进行了密切合作。前者的典型代表是金锡源，一个多次残忍杀害朝鲜和中国抗日游击队的“英雄”。1949年夏天，他成为驻扎在三八线上的韩国司令。1961年通过政变夺取韩国政权的朴正熙，是朝鲜殖民时期日本当局培养的情报精英，被日本上级评价为“果断处理反对大日本帝国的破坏者”的能人。

朝鲜游击队对选择与日本殖民者合作的精英团体高度敌视。而且，长期的游击战让他们习惯了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生活，与强敌对抗是一种荣耀。我们可以认为，朝鲜战争后，朝鲜统治集团不适当地扩大、强化和延续了这种极端的对抗思维。但是，这种对抗性思维的形成，当然不能只归咎于某一个统治者控制和垄断权力的需要。

布鲁斯·卡明斯认为，朝鲜战争分为几个层次，核心仍然是日本占领时期朝鲜抗日游击队与“朝鲜汉奸”精英的竞争；进一步说，有朝鲜游击队与日美利益集团的战争，也有朝鲜政党作为二战后社会主义国家阵营的一员，接受中国志愿军援助后的“联合国军”阵营的战争。布鲁斯·卡明斯写的《朝鲜战争》只是描述战争过程的一个简短章节，但却用了更多篇幅来解释朝鲜憎恨美国和国际主流社会的原因。

美国人对朝鲜战争的记忆比中国人弱。布鲁斯·卡明斯反对畅销书创造的“被遗忘的战争”，指出朝鲜战争对美国人来说可以用“未知的战争”来形容。美国和朝鲜的冲突不是从1950年6月开始的，而是在1945年。日本战败后，美国迅速接受了日本在朝鲜的利益，最终将其与进入中国东北和朝鲜的苏军按照三八线分开。当时，美国国务院选定长期流亡美国的韩国政客李承晚为特工，在韩国组建新的傀儡政权。美国的这一行动间接实际上帮助金日成在朝鲜获得了更高的地位。李承晚建立的南朝鲜政权被美国要求执行积极的反共任务，而不是在日本占领期间致力于清算“朝鲜汉奸”。朝鲜战争指出，1946年11月，农民对李承晚在全兰多的暴政感到不满，该地实际上由李承晚政权控制。李承晚政权将起义污蔑为朝鲜共产主义势力的策动，提拔朴正熙等日本占领时期的“朝鲜汉奸”精英，杀人“如割庄稼”然而，济州岛的农民起义紧随其后，导致3万至6万人被李承晚政权的屠刀杀死，数万人逃往日本。

为了从源头上镇压民间反对派，扑灭韩国民众起义和暴乱，在美国占领军的指导下，由日本占领时期的精英阶层直接策划和执行，李承晚政权开展了一场运动，以清洗智利和其他拉丁美洲国家未来的左派——任何被怀疑是共产党、反美甚至同情朝鲜的人都被追捕和杀害。书中说，1948年反对操纵李承晚集团的“民主选举”后，韩国警方在济州岛逮捕了2500名年轻人，随后岛上居民在河里捞起因酷刑致死的年轻人尸体，引发骚乱。之后，韩国警方在济州岛进行了类似二战期间日本人进行的地毯式扫荡，抓获了一大批“暴徒”。对此，美国大使馆当时的官员高兴地说，“彻底消灭游击队的战斗……在4月份基本结束，大多数叛乱分子和同情者被杀害、逮捕或投降改正”。

尽管如此，1948年10月在韩国东南部的港口丽水还是爆发了兵变。驻韩美军顾问团要求美军不要直接参与歼灭起义的战斗，但美军并没有把这一禁令当回事。暴行不断上演，美方对此大加赞赏，因为美方认为这些做法巩固了“民主”的朝鲜。当时，只有《纽约时报》记者沃尔特·苏·李文致力于揭露济州岛和溧水的暴乱和游击战的真相，揭露韩国警察、军队和驻韩美军残酷镇压人民的真相。有识之士预见到，韩国的这些暴乱和暴行，为北方的统一战争奠定了充分的舆论基础。

朝鲜战争开始后，美国官员和军方很快决定介入。如前所述，这一方面是因为一些主战官员在决策上占据了上风，另一方面，美国当时的反共政治环境和种族歧视社会环境使得出兵朝鲜与朝鲜人民军会合“政治正确”；而后者则让麦克阿瑟吹嘘自己可以用一个团的美军轻松击败朝鲜人民军。《朝鲜战争》还描述了好莱坞如何在反共“政治正确”的影响下，制作了一系列诋毁朝鲜战争对手的大片。

美军出兵朝鲜后，遇到了初战的劣势，然后通过恐怖的空攻击重新获得了优势。但据《朝鲜战争》一书记载，美军在朝鲜战争中投放的炸弹达到了63.5万吨，几乎相当于二战期间美军对德国和日本投放的炸弹，基本摧毁了朝鲜北部的城市基础。作者指出，美军意图通过轰炸促进和平，但造成的平民伤亡被称为种族灭绝。书中还辨析了朝鲜战争期间和之后美国、英国等国媒体出现的与战争有关的报道，指出“当时的五角大楼资助了正史的撰写，栽赃了朝鲜此时杀害平民的一切暴行”。当然，这本书的作者也提到，由于朝鲜的政治信息一直都是极其不透明的，要澄清关于杀害朝鲜战俘和平民的指控确实很难。与此同时，可以确凿地证实，在朝鲜战争期间，韩国对战俘和平民犯下的暴行不亚于1990年代的南斯拉夫内战。该书作者认为，这也是朝鲜战争结束后的几十年里，尽管朝鲜不断对韩国和日本发动袭击和暴乱，造成人员伤亡，尤其是朝鲜平民伤亡，但朝鲜民间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同情朝鲜的根本原因。

《朝鲜战争》一书指出，这场战争使二战时期建立的军工联合体得以完全延续，随后美国被改造成一个在全世界范围内由军事霸权等影响统治的新帝国。美国政府和学术界对朝鲜战争讳莫如深，即使提及，也往往停留在夸大战争伤亡的层面。“在华盛顿朝鲜战争纪念馆的联合国参与国名单中，韩国仅次于卢森堡”——该书作者指出，这场战争是朝鲜半岛内部和一个国家内部爆发的内战，并不是美国声称的侵略战争。从那以后，朝鲜陷入了相对完全的国际孤立，这是战争的副产品之一。朝鲜依然活在30年代的记忆里，“建设军事国家，坚持抗敌”，从未与时俱进。

朝鲜战争

布鲁斯·卡明斯

译者:林天贵

出版社:三联书店

出版日期：2017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