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寡头 俄罗斯寡头：带走一段贪腐史

2013年3月23日，流亡英国的俄罗斯富翁别列佐夫斯基被发现死在伦敦郊区的家中。消息一出，立刻成为各大媒体的“重磅炸弹”。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这位传奇的俄罗斯大亨为什么会突然死去？是自杀还是杀人？当时，到处都是。

别列佐夫斯基现年67岁，曾是俄罗斯著名的“七大寡头”之一，也是叶利钦时代俄罗斯政界和商界的风云人物。普京在叶利钦的支持下“接管”后，实施铁腕政策，惩罚“不听话”的寡头。别列佐夫斯基还被指控犯有欺诈、洗钱等罪行，并被俄罗斯当局通缉。2000年，别列佐夫斯基流亡英国，长期反对普京，但他的政治影响力逐渐消失，最后死在了另一个国家。

神秘死亡引发讨论

别列佐夫斯基的死讯是由女婿舒培通过社交网站宣布的。据英国媒体报道，3月22日晚，别列佐夫斯基的保镖并没有见到他的主人。保镖白天去他的公寓查看情况，发现他把自己锁在浴室里。他破门而入，发现自己已经死了。他的住所位于伦敦东南部的阿斯科特，风景优美，距离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的温莎城堡仅20公里。警方封锁了周围地区，开始调查他的死因。生物、化学、核和放射性问题专家也在其住所展开了一系列调查。

3月26日，英国警方向外界公布了一份尸检报告，初步认定别列佐夫斯基已经上吊自杀。他的脖子上有一根线状的材料，这种材料在浴室的横梁上也有发现。报道称，“没有发现搏斗痕迹”，“死因是被勒死窒息”。然而，由于毒理学和人体组织学的结果可能需要几周才能得到，最终结果尚不确定，报告中也没有“自杀”一词。直到28日，警方才做出最终决定。

然而，各种迹象表明别列佐夫斯基可能自杀了。有人分析，他之所以抑郁，是因为最近财富严重缩水，让他想到了自杀。去年9月，他在要求俄罗斯商人阿布赔偿50多亿美元的诉讼中败诉，不仅一无所获，还欠下了数亿美元的诉讼费。3月18日，《泰晤士报》报道称，别列佐夫斯基被迫以20万美元的价格将他收藏的美国流行艺术家安迪·沃霍尔的肖像卖给苏联领导人列宁，以偿还因败诉而欠下的债务。

别列佐夫斯基的婚姻失败，也导致他的财产遭受损失。2011年7月，他和比他小14岁的妻子贾丽娜同意在伦敦离婚。媒体估计，贾丽娜收到了2亿美元的分手费，这是英国法院迄今受理的最大一起离婚案。今年年初，比别列佐夫斯基小20岁的前女友Gelb Nova也起诉他，称他在伦敦郊区萨里卖出的一套房子价值3000多万美元，其中五分之一应该属于自己，并要求法院冻结他的财产。他们在一起生活了20多年，有两个孩子。

别列佐夫斯基的资产大幅缩水，但支出却是巨大的。他被迫卖掉了伦敦的很多房产，安保人员从10人减少到1人，甚至还向别人借了几千英镑买机票。他真的陷入了死胡同。

掌权赚了一大笔钱

1946年，别列佐夫斯基出生于一个犹太知识分子家庭。他16岁被莫斯科大学录取，30岁前获得博士学位。作为数学教授和计算机化管理系统专家，别列佐夫斯基发表了100多篇论文和3部专著，1991年成为俄罗斯科学院通信院士。

20世纪80年代末，苏联开始了私有化进程。1989年，别列佐夫斯基等人凑钱去了当时的西德，买了一辆旧奔驰，以三倍的价格卖掉了。后来，他“甩”了四辆旧车，逐渐扩大了业务。这时，“寡头”在俄罗斯慢慢出现。这些人大多是犹太人，头脑灵活，敢于冒险，依靠与政界的关系率先私有化。他们控制着国家的油气、交通、冶金、金融等行业，并在一定程度上操纵媒体舆论，后来又企图操纵政治以获得更大的权力。

别列佐夫斯基也感受到了成功之道。1993年，他结识了时任总统叶利钦的养子、作家尤马舍夫，得知叶利钦希望他的一部作品在西方出版。别列佐夫斯基安排这本书在芬兰出版，然后尤马舍夫开始试图增加与叶利钦的接触。一年后，当他得知叶利钦的女儿比耶·杰森科想向一家儿童医院捐款时，他组织了一次筹款活动，捐赠了医院的所有设备。从此，他真正进入了叶利钦的视野，开始发家致富。

随后几年，别列佐夫斯基通过参股或控股的方式，轻松渗透到俄罗斯媒体、航空空和石油等关键领域，逐渐成为俄罗斯主要寡头之一。1996年3月，时任总统叶利钦秘密召见了包括时任联合银行行长别列佐夫斯基在内的7位金融寡头。叶利钦与他们达成协议，这些银行家出钱确保叶利钦在大选中获胜。作为交换，叶利钦承诺维护他们的经济利益。这就是“七寡头”的由来。别列佐夫斯基买下了亏损的公共电视台，把它变成了叶利钦的宣传工具。叶利钦的回归真的很慷慨。别列佐夫斯基曾经担任过俄罗斯安全委员会副秘书和独联体执行秘书，并利用这些身份在私有化过程中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国有资产，赚取了巨额利润。在与竞争对手古辛斯基争夺电视台时，他甚至设法让安保部门阻止了对方队伍，扣留了对方保镖，吓跑了对手。1997年，别列佐夫斯基被《福布斯》杂志列为世界第九大富豪。

一夜之间改变了规则

叶利钦时代，寡头们呼风唤雨，享受荣华富贵。叶利钦移交普京时，寡头们也支持普京，认为他是叶利钦的副手。别列佐夫斯基在1999年成立了“统一党”，其纲领是“支持普京”。但在2000年普京当选总统后，双方迅速分手。

普京上台后，立下了一条规矩:不会剥夺寡头的财产，但寡头要合法经营，不要搞政治。谁违反了游戏规则，谁就要付出代价。在当年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议上，普京召见了30多位寡头，命令他们不要参与政治，要按照国家法律法规纳税，不要利用政治关系谋取经济利益。在此之前，普京曾下令逮捕媒体寡头古辛斯基，以“杀鸡给猴看”。然而，一些自认为“老派”的寡头，在没有意识到规则已经改变的情况下，仍然在克里姆林宫寻找自己的特殊地位，甚至与普京对抗。

这一年，俄罗斯遭遇了库尔斯克号核潜艇的严重事故。别列佐夫斯基的媒体猛烈抨击普京。当年10月，普京接受法国媒体采访时明确表示，宣扬寡头是无法忍受的。随后，俄罗斯检察院宣布以洗钱等罪名通缉别列佐夫斯基。当时，他在法国。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立即决定流亡，后来又被转移到英国。据他透露，2001年至2004年，他在前商业伙伴阿布的压力下，低价出售了西伯利亚石油公司21.5%的股份和俄罗斯铝业公司12.5%的股份，亏损55亿美元。据说阿布拉莫维奇威胁说，如果他不出售他的股份，这些资产将被国家没收。2007年，别列佐夫斯基在英国起诉阿布，要求赔偿这些损失，但在2012年败诉。

俄罗斯媒体认为，这起案件的真正焦点在于这些股份是否属于他。这些公司都是在叶利钦政权后期别列佐夫斯基的游说下成立的，之后他通过“抵押拍卖”的方式将资产转让给了当时的商业伙伴阿布拉莫维奇。阿布拉莫维奇说，当时别列佐夫斯基游说当局成立这些公司并将其私有化，他向他支付了保护费，1996年为8000万美元，1997年和1998年为5000万美元，最后一笔是2001年的13亿美元，前后总共支付了20亿美元。别列佐夫斯基说，这笔钱是“公司股票的红利”，因此他有权获得这些股票。但阿布的律师表示，这些都是“保护费”和“腐败”。他强调，别列佐夫斯基在成立公司的过程中没有捐款，只是提供了政治庇护。伦敦最高法院的格洛斯特法官最终认定这些“保护费”不是资产收益，这些股份不属于别列佐夫斯基。宣判后，别列佐夫斯基愤怒地表达了对英国司法制度的失望，甚至怀疑普京是否施加了压力。

我想死后回到我的家乡

在英国多年，别列佐夫斯基一直无法掩饰自己对普京的怨恨。2003年，英国法院驳回俄罗斯引渡别列佐夫斯基的请求，给予他难民身份。流亡期间，他过着奢华的生活，住在上流社会的豪宅里，乘坐奔驰防弹车出行，有退役军人在门口站岗。然而，他投入大量金钱和精力反对普京，支持俄罗斯的反政府活动，甚至想派人暗杀普京。2006年1月，他在接受俄罗斯回声电台采访时声称，他正计划发动一场“革命”，推翻普京总统。2007年，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他公开表示将支持推翻普京的武装政变，并为此筹集资金。俄罗斯以武力夺权罪对他提起刑事诉讼。俄罗斯多次要求英国取消他的难民身份。在去年的俄罗斯总统选举中，他在媒体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呼吁总统候选人退出选举，不要和普京一起竞选，称普京第三次试图当选总统是“违背宪法的”。但这些呼吁无人理睬。

随着别列佐夫斯基的钱耗尽，他的政治影响力越来越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他的想法改变了。俄罗斯政治家、自由民主党创始人日里诺夫斯基透露，今年1月在以色列埃拉特度假时，他曾与别列佐夫斯基见过面。当时后者表示，只要他能回到俄罗斯，“克里姆林宫会要求他做任何事”，唯一的条件是赦免对他的所有指控。别列佐夫斯基去世的前一天，他接受了福布斯杂志网站的采访。他说他对许多事情的看法现在已经改变了。生活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只想回到俄罗斯。对于一个流亡多年，始终认为回到俄罗斯就有生命危险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变化。俄罗斯政府发言人还表示，别列佐夫斯基在去世前两周给普京写了一封信，“为他犯下的许多错误道歉”，并请求允许他返回俄罗斯。但他还是没有活着踏上俄罗斯的土地。他的熟人说他最近很抑郁，吃了抗抑郁药。但是他的老朋友，被谋杀的前克格勃特工利特维年科的遗孀说:“自杀的可能性非常小。我最后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开始对身边的事情感兴趣，问起了我儿子。”

据俄罗斯媒体报道，别列佐夫斯基从一个“天才数学家”沦落为“邪恶贪婪的阴谋家”。此前，俄罗斯对其提起了一系列刑事诉讼，并以诈骗罪、挪用资金罪、洗钱罪分别判处其13年、6年有期徒刑。他去世后，俄方表示，如果他的亲属同意，可以考虑终止这些案件，将他安葬在家乡。对于这个孤独的大亨来说，如果这最后一个愿望能够实现，也可以慰藉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