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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八九八九 病房电梯打开，只见急诊R1周宏文护送一位全身都是管线的病患进来，病患意识呈现昏迷状态，人要喘不喘的，全身又枯瘦又水肿，脉搏也很微弱。「咦！宏文这个病患不用住加护病房吗？怎么看起来很糟糕？」穆可欣一边诊视，一边询问周宏文。「他是多次脑出血的患者，这一次又出血了。是神外郑新文医师的老病人，家属已经决定不开刀、不插管、不急救，郑医师看过，决定给他收到病房。」周宏文叹了口气，说：「现在急诊和加护病房都挤爆了。就算要签加护病房也进不去，只能留在急诊等，所以郑医师才决定给他来病房。俊贤学长怕他半路出事，还特地叫我送上来。」郑新文医生正是穆可欣跟的两个主治医师之一。「嗯，我可以了解，宏文辛苦你了。」穆可欣微笑接手病人，对他说：「那你在这里喘一下，坐下来歇歇脚。」穆可欣帮忙推病人进病房，消失在走廊另一端。没注意到周宏文正发痴盯着她，好可爱，好体贴，又没有公主病。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周宏文摇摇头，人家都跟浩介学长出去吃饭，现在大概来不及了。新病患住的是单人房，大概是想给阿公最后一程舒服点。家属林林总总加起来一二十人，眼眶红通通的，围绕在阿公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呼唤阿公。看来阿公一定是很好的人，才会儿孙满堂，所有家人都赶来陪他。穆可欣一边检查阿公的状况，一边觉得鼻酸。大家都是不忍他继续卧床受苦，才会决定不急救、不开刀，血压已经低到量不到，看来不是今晚就是明天早上。她找了一个看起来较年轻的家属询问病史，完成住院的必须手续。约略解释过阿公的状况，就回到护理站开立医嘱。其实甚么都不用讲，看家属哭成这样，大概都已经有準备了。果然有家属告诉她：「穆医师，阿公就拜託妳了。不行的时候告诉我们，我们马上带阿公回家。」「我知道了。」穆可欣心情沉重，把阿公留给他的家属。阿公的医嘱还没开完，穆可欣手机又响了。「穆医师，我这里是五C病房，有一床郑医师的病人从加护病房转下来了。」「咦！郑医师的病人为什么会到C区去？」「A区没床了。然后急诊爆掉，加护病房挤床，有刚下刀的急着转到加护病房，所以把可以转出的先转出来了。」电话那头的护士这样告诉她。虽然神经外科的主治医师各有各的床位分布，原则上A区的主治医师病患优先进入A区，但是加护病房挤到爆炸的时候，就会发生有床位就转的状况，那也是万不得已。「好，我立刻过去。」穆可欣收了手机，整理完阿公的医嘱，就向C区病房迈步过去。到神经外科以来，穆可欣一直避免过去C区病房。C区病房，不但是张君海负责处理的病房，他的新女友也是C区病房的护士。好像叫做李蓉婷，很年轻，才二十岁左右，轮廓很美，声音细细柔柔，说起话来温柔婉约。总之就是宜家宜室，很适合娶回家做贤妻良母那一型。穆可欣叹了口气。由此看来，分手理由也未必是假的，张君海的确找到了他理想的妻子典型，他选择李蓉婷不正说明了这一点。是不是劈腿在先，好像也没那么重要。张君海看见穆可欣，眉毛不禁一挑。她来这里做甚么？罗彦翔学长又想教她甚么东西？张君海移动过去，到穆可欣身边，冷冷说：「妳也给我检点一点，难道看不出罗彦翔学长的动机吗？」穆可欣很惊讶，张君海凭甚么，这个抛弃她的男人凭甚么叫她检点。「我是来接病人的，你以为我来做甚么？！」「接病人？妳的病人怎么会到C区？」穆可欣没好气，瞪他一眼，说：「加护病房挤床！」张君海是属于不高不矮，中等身材，粗犷中带点书卷气的类型。第一眼看到他，会被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忧郁眼睛吸引，穆可欣现在当然免疫了，只觉得他眼神看起来很龟毛。从加护病房转下来这个病患住5C02B床，5C是5楼C区病房，02是房号，B则是床位号码。他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老是说一些风趣的笑话，惹得家属和穆可欣不断发笑。家属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脑部出血以前，他是国中主任，生活一板一眼十分严肃，没想到这一场大病居然让他

变成这样子。虽然奇怪，却更好相处，家属很满意他现在的个性。穆可欣看过他的电脑断层片子，出血量很小，不需要开刀，在加护病房观察两天也稳定了。没想到这一片不足两公分的出血对他人格影响这么巨大。气氛是欢乐的，穆可欣被逗得笑弯了腰，稍稍抚平张君海带给她的不悦。张君海看穆可欣笑容满面走到护理站，心里就有气。莫非她已经走出情伤，已经忘了他张君海，不再是那个苦苦哀求他、挽回他的穆可欣。

第九章　八九八九 张君海冷冷的说：「妳高兴甚么？」穆可欣微笑说：「阿伯超有趣的，我喜欢这个新病人。」张君海叹了口气，穆可欣就是这样可爱，很容易被病人感染。病人哭，她跟着难过，病人笑，她陪着开心。曾经是他的最爱，他想好好保护的穆可欣，还是没有任何改变。连笑容都还是一样甜。张君海心口一热，双手握紧拳头。他怨恨穆可欣，为什么我愿意撑起一道保护伞，妳却想出去承受风吹雨打？「妳有男朋友了吗？」张君海突然问她。穆可欣一皱眉，「干你甚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因为我想知道，我有资格这么问，妳自己心里明白。」张君海的自信使穆可欣看了就有气，甚么跟甚么，他有甚么资格，只不过是一个烂透的前男友。「你交女朋友的时候有告诉过我吗？没有，所以你现在没资格问我这个问题。」穆可欣明白的告诉他：「我现在要处理病人，你不要骚扰我。」「妳就只记得这些事，难道我对妳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吗？」穆可欣环顾四周，很好，原来是他的新女友李蓉婷今天大夜班，晚上十一点以前不会出现，他才敢纠缠她问这些蠢话。「有啊！」穆可欣气极了，被抛弃的人可是她耶！「你给我的人生带来重大意义，使我知道绝不要再选医生做男朋友。」张君海总算放过她，让她安安静静处理病人。穆可欣深吸两口气，处理完阿伯的医嘱，就飞也似地逃离C区病房。张君海突然有点不甘愿，不是说到懊悔的程度，他很清楚他想要娶是李蓉婷那个典型。很柔顺，没事就乖乖待在家，需要丈夫撑起一个家的柔弱女子。丈夫对李蓉婷而言，是必需品，对穆可欣却只是装饰品。张君海无法忍受自己是装饰品，无法忍受不被需要的感觉。所以他选了李蓉婷。一开始交往，李蓉婷就带给他迥异于穆可欣的全新感受，使他的男性征服慾得到完全的满足。但就是不够刺激。他说的她都听话，生活激不起火花，也没有热情。张君海毕竟爱了穆可欣四年，她聪明、古灵精怪、想法一大堆。本来他有自信穆可欣为了他会愿意待在家里，他可以征服她、改变她，使她成为好太太。结果他不能。急诊和张君海，穆可欣选择了急诊。张君海发现在某个程度他还是爱她，爱那个他得不到的穆可欣。所以张君海没有雅量容忍学长对穆可欣献殷勤。当下情绪是很複杂的，一方面把穆可欣当成对手，恨她剥夺自己的学习机会；另一方面他还是把穆可欣当成自己的女人，嫉妒愤怒双重交攻，无法眼睁睁看别的男人将她当成猎物。今天晚上，穆可欣和张君海都轮到值班，穆可欣值A、B病房，张君海值C、D病房，总值则是R6赵伯轩。赵伯轩从早上进刀房就一直开刀到半夜，一台接一台，完全没有喘息的空闲。今天夜晚不太平静，小事不断，新病人也一直进来。由于A、B病房是全满的，张君海的C、D病房就成了新病人集中轰炸的目标。才凌晨一点，他已经接了十床新病人。穆可欣那边虽然没有新病人，也没有比较容易。开药、做心电图、导尿、放鼻胃管等等杂事缠身，然后刚过午夜十二点，下午那个急诊送来的阿公撑不住了。忙着联络救护车、办出院，在家属的号哭中，穆可欣送阿公回家了。阿公走后，不到半个小时，急诊又塞了个病人上来。正当张君海虚脱的坐在C区护理站，大夜班护士李蓉婷急慌慌跑过来告诉他：「张医师，5C02B床突然吐了一大堆东西，叫都叫不醒。我看学姊的纪录，他本来是清醒的。」虽然两人是男女朋友关係，一般在医院还是用正式称谓。5C02B床就是从加护病房转过来，惹穆可欣一直笑的风趣国中主任。张君海快步过去评估病人。昏迷指数只剩下五分，可能有呛到的关係，喘气喘得有点差。